在天與地之間揮灑自如

九三年的一天下午，有人按我家的門鈴。我開門一看，是一位五十開外的婦女，她身後還有兩位二十幾歲的女孩提著一個大口袋。我問她找誰，她說就找我。可是我並不認識她，而她好像跟我很熟悉似的，回頭招呼女孩就進了院。沒等我讓，自己就拉開門，進了我的會客室。她讓女孩放下口袋，跟她一同拜起佛來。禮畢，我還沒認出她來。
　　
　　她就笑著說：「一年前我來過您家，我是攤煎餅果子（油條）的。」
　　
　　我一聽馬上想起來了：「噢，對不起，我一時沒想起來，快請坐！您的腰好了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全好啦！這不，我今天帶著兩個女兒，抬著一袋大米，是專門來感謝您的。我知道您從來不收禮，可今天這袋大米您一定要收下，多虧了您和那位師父，我才會有今天。」說著要給我磕頭，被我攔住了。
　　
　　我的思緒立即被帶到了過去……
　　
　　一年前，一個認識我的居士帶她到我家。她丈夫因患腰椎間盤脫出症，癱在床上六年，雖經她精心照料，終於還是沒能站起來，於半年前去世了。沒想到現在她自己也得了這種病。一想到丈夫受了那麼多罪，花了那麼多錢，也沒能保住命，她就覺得還不如早點死了好，免得拖累兩個女兒。所以既不去醫院看病，也不吃藥。女兒看出了母親的心思，萬般無奈跑到觀音院求佛保佑，剛好被這位熱心的居士看見。他與她們以前曾作過鄰居，問明情況後很是同情。因為他知道妙法老和尚剛好在我這裡，於是將她們帶來了，求師父給指條生路。
　　
　　妙法老和尚在聽患病婦女講明情況後，問她：「你是不是做與雞蛋有關的營生？」
　　
　　這位婦女聽後不無吃驚的說：「我作攤煎餅果子的生意，最多時一天要攤十幾斤雞蛋。這跟我的病有什麼關係呢？」
　　
　　「這裡邊是不是有不該掙的錢呢？」
　　
　　「我是憑勞動掙錢。」這位婦女一時理解不了。
　　
　　我一聽她是攤煎果子的就明白了：「現在是為您找一找得病的原因，請不要怪我說話直接了當。您是不是專門買每斤稱十一、二個的小雞蛋，頂替每斤稱七八個的大雞蛋，每個小雞蛋卻按大雞蛋的貴價錢賣給顧客，賺取其中的差額？」
　　
　　她說：「大家都是這樣，還不是為多掙幾個錢唄。實際上顧客也不是不知道，但買的時候誰也不好意思計較。」
　　
　　「按佛法講，這就是貪財、欺騙的行為。每個雞蛋你多掙人家一點錢，水滴石穿，積小惡成大惡，這就是您得病的原因。」
　　
　　「那我丈夫沒幹這個事，為什麼也得腰椎間盤脫出呢？」
　　
　　師父耐心地解釋說：「得某一種病並不都是由同一個原因引起的。比如發燒，各種炎症都會引起發燒。你可能還會問，其它攤雞蛋煎餅果子的是不是也要患上腰椎間盤脫出呢？這也是不一定的。每個人多生多劫以來的因果錯綜複雜，各不相同。我們時常在報上看到車禍軋死人的報導，但也曾聽到過汽車從人身上軋過去或把人撞出幾米遠，人卻安然無恙的奇聞。還有許多這類死裡逃生，不可思議的事，其實這都是與這個人的德行有關。德行好的人會遇難呈現祥，逢凶化吉。作生意要掙錢這是天經地義的，古人說：『君子愛財，取之有道。』採用缺斤短兩、弄虛作假的方法發財是不道德的，而且如同養虎為患，現在大把大把地掙錢，將來可能大把大把地吃藥。這些道理你能接受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師父，我明白了，我今後再也不貪財，坑騙顧客了。」
　　
　　因為她基本上不識什麼字，妙法老和尚就教給她懺悔和念「南無觀世音菩薩」聖號，讓她請尊佛像，每天在家拜佛，念佛，並且要放生，她的病就有好的可能。臨走時她已感覺腰輕鬆了許多，更加堅信了佛法。
　　
　　真沒想到一年多了，她病好了，還專程來答謝。
　　
　　她見我不肯收她的大米，激動地說：「我從您家走了之後，天天都在想著自己幹的缺德事，後悔極了。第二天就請來了一尊觀音像供上了。每天上香磕頭，最多時一天磕上三百個頭，我的腰不但不疼反而一天天好起來。可是有一天，突然腰又疼得我站不起來了。孩子勸我去醫院，我說去醫院又能頂什麼用，你爸還不是死了。那個師父說的對，我就信他了，好得了我信，好不了我也信，誰讓我犯了罪呢！下不了地，我就念著觀音菩薩的名字趴在床上磕頭。這樣堅持了一個月。
　　
　　「有一天晚上我作了一個夢，夢見觀世音菩薩出現在我面前，我趕緊磕頭。菩薩問我：『你天天喊我的名號有什麼事找我幫助嗎？』我說：『我因貪財得了腰椎間盤脫出，求您幫我治治病，我好了病天天拜佛念佛。』菩薩垂下手摸了摸我的腰說：『你本來就沒有病呀，要是有病還能磕頭嗎？』說完就不見了。我高興地大喊觀世音菩薩的名子，竟從床上坐了起來。兩個女兒被驚醒，急忙來到床前安慰我。突然驚喜地喊起來：『媽，你坐起來了呀！』我這才發現自己坐在床上。想起夢裡的情景，突然覺得腰部熱乎乎的非常舒服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病好了，眼淚止不住往下流。我向女兒訴說了夢裡的境遇，她們不太相信。我提出讓她們扶我下地，她們扶著我試著走了幾步，我腰一點也不痛了，只是雙腿有些發軟，我知道那是躺了一個多月的原因。於是我們娘仨興奮得一晚上沒闔眼。
　　
　　「病真的好了，我內心充滿了對觀世音菩薩的感激。同時也想起了骨灰埋在老家的老伴，他要是也能遇到佛法，不是也有救了嗎？於是決定回家給他上上墳，說說我起死回生的事。上過墳後親戚們讓我多住幾天，我答應了。在地裡遛彎時，我見剛收過水稻的地裡有不少散落的稻穗，問村裡人這麼多稻穗怎麼沒人撿啊？她們說現在人都富裕了，沒有人再頂著太陽撿那幾個稻穗。我問她們要是我撿些行不行，她們說沒什麼行不行的，再過些天都點火燒掉了。我覺得糧食被燒掉挺可惜的，就用了一個星期時間撿了四大捆稻穗，共碾出了九十八斤大米。我今天給您帶來五十斤，這可不是給您送禮，是讓您知道我的腰真的好了――我得彎多少次腰才撿這麼多米啊！這是佛菩薩給了我第二次生命，我一直叫女兒也幫我念《觀世音菩薩普門品》回向眾生呢。給您這袋米是讓您跟我們一起高興高興。」
　　
　　我費了好大勁兒，她才答應將米送到寺院去。我跟她開玩笑說，佛法是佛的專利，我可不敢收你的禮品。還是把米送到寺院供養出家人吧，他們才是佛在人間的代表，再說妙法老和尚也是出家人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