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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-10 天下雜誌 483期

 

把科學家當賊看,只會令他們受挫而離開。尊重與禮遇,才是吸引人才報國的最好策略。

在一本有關醫學之父「希波克拉底」的書中看到,當時的希臘,「科學」和「藝術」是同一個字,一直到亞里斯多德時期,才把藝術和科學分開。

我看了很高興,因為我一直認為科學和藝術,都會有直覺的成分。

科學是求真的藝術,科學的進步來自典範的移轉(paradigm shift):一個因果關係必須在不同的實驗室中被複製出來,才能成立。在重複的過程中,典範會慢慢顯露出它的不足,最後被新的典範所取代,科學就又前進了一步。

科學絕對不是不容質疑的事實與數據的組合,科學家也不能假裝自己無所不知,科學家一定要虛懷若谷,不能拍桌子說,「我說了算。」

最近國內一直在談留住人才,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薪資上,好像高薪一定挖得到好的科學家來效命。

其實,科學家是知識份子,是有所為、有所不為的「士」。因此禮賢下士,對方會為知遇之恩而留下效勞,你以國士待我,我以國士報之。

當年薪超過某個數字後,金錢不是那麼大的誘因。對一個真正的學者來說,精神上的尊重遠大於物質上的誘惑。

現在教授的薪水溫飽無慮,缺的是那份尊重。

比如說,每次申請研究經費都要填可預見的用途。其實科學上,很多用途是無法立即看到的,科學是從修正錯誤中進步,它是從已知跨越到未知,所以熱情和毅力是做個科學家必要的條件。

成功時常是運氣,很多科學的發現,是無心插柳柳成蔭。

例如研究木瓜蛋白酵素,本來的目的是為了治療過敏,想不到意外發現,這個酵素可以使支撐軟骨細胞的基質,全部消失。後來被神經外科醫生,用來治療椎間盤突出。

又如研究冬眠動物,本來對人類沒有「可預見」的用途。但是發現冬眠動物只用二%能源,就能維持生命後,現在把冬眠動物的體液,打進待移植的器官中,可以延長該器官的生命。

一個腎臟摘下來後,本來只有七個小時的壽命,但是注射冬眠動物的體液進去後,可延長到四十八小時,就更能找到適合的接受者。

所以科學不能急功近利,更不能用繁瑣的報帳程序,去浪費科學家的生命。

我國的制度一向是防弊重於興利。防弊讓教授覺得國家把他當賊看,甚至苦心積慮地比價替國家節省了預算,還要被指為「執行不力」。

政府主事者的時間和精力,應該花在興利上。畢竟社會上壞人少,好人多,興利是個正向的鼓舞力量,會留住人心,防弊會使人才因受挫而離開。

明朝方孝孺有一詩,「曲巷高簷避網羅,朝來飽啄隴頭禾,但令四海常豐稔,不嫌人間鼠雀多」。若把眼光放在興利上,四海豐稔了,國家強盛了,根本不必在乎那些鼠雀之輩。

科學是個藝術,請不要用小人之心和陋規來扼殺它的創意。

 

(作者為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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