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天與地之間揮灑自如

舊花欲落新花好，新人歡笑舊人老，

佳人見此心相憐，舉觴勸我學神仙。

我聞神仙亦有死，獨我與子不見耳，

昔人壽高惟彭祖，八百載後又如何?

這首詩據說是劉伯溫所作，似乎是看破做神仙也會有歸天的時候。

最近蕭大俠著的《醫行天下》正夯，是書店好幾週的暢銷書。他本人也到臺灣宣傳新書、上節目推廣他的中醫之道。

這幾個月，家父每天固定時間就開始靠著牆壁伸腿拉筋，還表示雙腳變得比較有力。我還記得跟家父在今年四月左右討論過此相關話題，家父說：「拍打、拉筋可以延年益壽。」

我知道道家的理論是：「筋長一寸、壽長十年」，《易經筋》也說：「筋縮則亡，筋柔則康。」長壽者通常都有一副柔軟的筋骨。拍打則是有對生理有清血、排毒之攻效，治療因淤積引起的各種疾病。我相信中醫的療法，但對此事抱持有不同的觀點，我回家父說：「倒不如從戒律、禪定下手得般若(智慧)來得好，智慧一開，很多道理都可以通了。」。(註：戒、定、慧為佛家三無漏學)

因為我知道道家與佛家的修道人是有差別的，佛教修行是為了生死，道教則修長老不老。道教中有的修行者相當了不起，他們有的修成羅漢體，可以在山中活好幾百歲還不死。道家的觀點著重在於修身，講究煉精化氣，煉氣化神，煉神還虛，達到三花聚頂，五氣朝元的境界，進而到「天人合一」與日月、天地同壽的終極目標。我所知道的道人修行成就的很多，包括大家熟知的百歲高齡、齒落重生、童顏鶴髮，甚至達到頭髮會放光的境界。

我在新聞也看到許多中國大陸的高人能夠運用氣功在遠處隔空移物，或是看到隱士道人在深山裡打坐修行。這些高歲道人們頭髮鬍鬚都已花白，但是臉色的皮膚紅潤細緻，像童子一樣(並非塗保養品或敷面模)。雖然頭髮花白但頭髮並不乾枯，而且有光潤之氣，他的毫毛、頭髮會放光，儼然就像個活神仙一樣。可是，佛家又高一招，不單頭髮放光，而是全身都可以放光，每一根汗毛梢上都可以放光，每一毛孔，都與眾不同。在佛教裡修行有功夫的人，能使白髮轉黑，齒落重生。

其實，神仙是有的，但是神仙有一定的壽長。只不過神仙的生命比凡人稍微長一些，有的神仙活了幾百年，有些幾千年，但是沒有不死的神仙。

據我所知，神仙有十種類別：「地行仙、飛行仙、遊行仙、空行仙、天行仙、通行仙、道行仙、照行仙、精行仙、絕行仙。」

有常年鍊藥，在地上行走如飛或是自由飛行的「地行仙」、「飛行仙」；再進一步的，有以日月精華為食「通行仙」；有的如西藏喇嘛把咒語唸得相當堅固而成就的「道行仙」：吸取日精、月華、星斗的光而圓成的叫「通行仙」；再進一級的是「絕行仙」，他們學通一切法術，能夠有變易四時，排山倒海的變化神通。

仙人專門在身體上用功夫，不曉得在自性上用功夫。佛家並不注重長生不老，而是注重如何除去習氣，證得不生不滅的涅槃(Nirvana)境界。因為佛家看破世間所謂的無常，幾百年的生命，也不過是彈指間而已，終歸於無形。不信嗎？試著把自己拉遠來到太空俯瞰地球吧！地球24小時要自轉一圈，365天要以1A.U.(Astronomical unit，1天文單位=149,600,000公里)的距離公轉繞完太陽。地球運轉之快簡直是瞠目結舌，多少生命在一閃之間出生？多少生命又在一閃之間歸於死亡？壽命、錢財、權力、地位、妻子、美色...轉瞬之間就化成空，哪裡有實質？這些暮然回首，人生的酸甜苦辣隨風而逝，無非都是一場「夢」。我們常看到牧師在葬禮引用聖經上所講的：「塵歸塵，土歸土」(Ash to ash, dust to dust.)也有教人看破、放下的道理。至於那些地仙、天仙也只不過是地球上生命稍微較長的一閃之光而已！

佛家不刻意追求長生不老，但卻有比長生不老的仙人更長壽的例子存在(註1)，佛家講求轉識成智，不生不滅的境界。但是，我們不能否定仙道的存在與價值，因為在歷代的仙人都屬於濟世救人，教人講究養生之道、清心寡欲。其實，道教和佛教相差就是這一點，一個在有形上用功夫，一個在無形上用功夫，所以一個有執著，一個沒有執著。本來仙道和佛教可以相通的，他這些功夫，修行也都可以用的，但就是因為執著了，就專門執著到相上；因為著相，他就有了罣礙，所以就不能脫出這個究竟的六道輪迴，不能徹底了脫。

猶記得當代高僧虛雲老和尚在二、三十歲左右修行也碰上類似的事。當時虛雲老和尚二十歲時效法古代祖師住在山洞中苦行。吃的是松毛和青草，喝的是巖泉潤水，達到耳聰目明、健步如飛、虎狼不侵、蛇蟲不損，不食人間煙火的難得境界。在清同治九年，老和尚三十一歲時行至溫州某山，有一位禪人特來訪問他。老和尚深感慚惶，乃曰：「智識愚昧，少所參學，望上座慈悲指示。」

曰：「你如是行徑，有多少年？」乃告以經過。

曰：「我亦少有參學，不能與汝說。你可到天台華頂龍泉庵。請問融鏡老法師，他是天台第一有道德者，必能饒益汝也。」

予直上華頂，至茅庵外。見一僧，問老法師在否？答：「補衣的便是。」

即近前頂禮，法師全不顧視。曰：「學人特來親近老法師，望祈垂慈」

師顧視良久。曰：「你是僧？道？還是在家修行人？」

答曰：「僧」

問：「受戒否。」

答：「已受具。」

問：「你這樣。試有多久？」予略述經過。

問：「誰教你如此做？」

答：「因見古人每多苦行成道。故此想學。」

問：「你知道古人持身，還知道古人持心否？觀你作為，近於外道，皆非正路，枉了十年功夫。巖棲谷飲，壽命萬年，亦不過如楞嚴十種仙之一。去道尚遠。即進一步，證到初果，亦不過自了漢耳。若菩薩發心，上求下化，自度度人。出世間不離世間法，你勉強絕粒，連褲子都不穿，未免顯奇立異，又何怪功夫不能成片呢？」

予被老人痛處一錐，直透到底。復頂禮求開示。師曰：「我教你，若聽，在這裏住。不聽，任去。」

曰：「特來親近，焉敢不聽。」師即贈以衫褲衣履，令剃髮沐浴。作務去，并教看「拖死屍是誰」的話。予從此試粥試飯，及學天臺教觀，勤勞作務，得師嘉許。

所以，到底是修身好？還是修性好？還是一起兼修呢？

我記得有一例子是關於修身還是修性的疑問。民國六十四年末，臺灣相當有名的廣欽老和尚也回答過類似的問題。有位學生問：「我學佛多年，對於一般經典，雖略有涉獵，總覺得多數學佛之人開口閉口說『了生死』，而經典中釋迦牟尼佛並未指示吾人了生死。」

廣欽老和尚說：「我不知你看了那些經書，我也不問你看些什麼經，如果說佛經裡沒有講『了生脫死』的話，那是你看經不求解悟，應該重新去閱經，會發現每一部佛經都是要眾生了生脫死。」

有人又問：「老和尚是當今禪宗泰斗，道教也有打坐的功夫，我過去雖然在道教中學習了許多有關氣功打坐，對於佛教禪宗所指『明心見性』總無法領悟其中的究竟，請問如果才能明心見性？」師父說：「我不是什麼禪宗泰斗，我只是一個苦行者，我十多歲吃素，出家學佛，在深山中苦修多年，只不過是普通凡夫，學佛要達明心見性，最重要的是放下一切，你今天既學道，又想學佛修禪，則永遠沒有見性成佛的可能。因為你執著道教來學佛，這是我執太重，所以不能明心見性，尤其是你腳踏兩條船，那更是危險萬分。」

此生又問：「我認為道教的打坐靜功可以強身，有了強壯的身體，才能有更多的時間來學佛，所以才雙管齊下，以求加速其效果。」師父：「這點你又錯了，學佛的人首先要有忘我和喜捨的精神，所謂了生脫死，就是這個意義，眾生無始以來，輪轉於六道生死中，若執著身我，終難了脫生死、死生之道。你既愛惜自身，為自身之強壯而學佛，連小乘亦難入，何況大乘？大乘以捨身為菩薩之行持，更何況你又在道、釋中尋找、徘徊，實無一可成之處，非正道之為。」

所以，道家說起來還不是最究竟的，色身活了幾千、幾萬歲，終究還是會滅亡。所以《楞嚴經》才說：「是等皆於人中鍊心，不修正覺，別得生理，壽千萬歲，休止深山或大海島，絕於人境。斯亦輪迴，妄想流轉，不修三昧，報盡還來，散入諸趣。 」仙人住在那個深山穹谷裏邊，或者住到一個大海的海島上或人所不容易到的地方。不修正定、真正的定力，雖然壽命可達幾千萬歲，可是當生命完結了之後，還是要散入諸趣。「諸趣」，就是這六道輪迴裏頭，或者做人也不定，做阿修羅也不定，做鬼也不定，到天上也不定，或者到地獄，轉餓鬼，做畜生都不一定的。

我想，不論東西方，人人都希望長壽不死。也許，你聽過西方的鍊金術士吧！

(註1)四位佛弟子依然在世

其實，二千多年前釋迦牟尼佛滅度到現在，有四位弟子被囑咐留在這世上，不准去世。這四位尊者分別是：大迦葉尊者、賓頭盧尊者、羅喉羅尊者，另一個是君屠缽歎尊者。這四位弟子仍然在世上。

大迦葉尊者

    大迦葉尊者到現在還仍然在世界上。他皈依釋迦牟尼佛，出家作比丘的時候，已經就一百六十歲了；等釋迦牟尼佛說法四十九年，談經三百餘會，他已經就有兩百歲了。釋迦牟尼佛入涅槃之後，摩訶迦葉尊者就到中國雲南省雞足山入定。他在那兒入定，由佛入涅槃之後到現在，已經有幾千年了，有三千多年了，可是他還是在那個地方入定。他入定做什麼呢？他等著當來下生彌勒尊佛出世的時候，把四天王所獻的缽、佛陀的袈裟交給彌勒佛。

    所以在雞足山，很多修道的人都到那兒朝拜迦葉祖師去了，給迦葉祖師叩頭頂禮。在雞足山常常有三種的光──有佛光，有金光，又有銀光。人到雞足山去拜的時候，如果有誠心，就會聽到山裏邊有大鐘，就會響的，自己會響。但是這個鐘響，可以聽見鐘的聲音，可是看不見這個鐘。這個鐘聲，在全雞足山幾百里地以內都可以聽見，所以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。

賓頭盧尊者

賓頭盧尊者為什麼沒有入滅呢？因為他犯了一種過錯。在佛住世的時候，所有的阿羅漢雖然有神通，可是不准隨便就顯神通。有一個長者叫豎旗長者，他用栴檀香造了一個缽，放到一個最高的剎竿的頂上，他說：「哪一位如果能用神通，把我這個缽在這個剎竿頂上拿下來，我這個缽就送給他。」

    這賓頭盧尊者，就用神通把這個缽拿下來了。佛就呵責他：「你呀！因為這麼一個栴檀的缽，你就生出一種貪心來，用神通把這個缽取下來。你想要這個缽，這樣的貪心，你不可以入涅槃了，你應該留在世間上，為眾生的福田。」所以，這一位尊者到現在還是在世界上。那麼究竟在世界什麼地方呢？沒有人知道。不過，任何人在供養的時候，他都來應供，這叫「作末世的福田」，給眾生來種福。

羅睺羅尊者

   在佛滅度後的二百多年，那時候北印度有一個婆羅門，他是一位慈善家，無論你是哪個宗教來到他這個地方，你說一宿兩餐啦、住個三天五天、十天八天呢，他都是虔誠的供養，因為他虔誠供養的關係，就感應這羅睺羅尊者現身來了。

    羅睺羅尊者是下午來的，下午是不吃東西的，就在這兒住一夜。第二天早晨，這位婆羅門就親自給尊者牛奶煮的粥，自己親身去奉獻、供養給他。羅睺羅尊者喝一口就放下了，那麼這婆羅門說：「哎呀，師父！或許您昨天走的太辛苦了，今天就吃不下這粥？要不然是粥煮的沒有味道，您就吃不下？」

    尊者說：「等等再說吧！」然後就把這粥一口一口就喝下去了。把粥喝完，他說：「我有二百多年沒吃到人間的飲食了，今天吃到的、怎麼現在這個照著佛在世的時候怎麼差的這麼多呢？佛在世時，一般的水都比現在這牛奶還補養！」

    若照理說，我們平常人怎麼知道水有補養力多大、牛奶又有補養力多大，他能知道嗎？沒有這化學的儀器來化驗，不會知道裏頭有維他命ＡＢＣＤ，沒有化驗，哪能知道呢？但是，羅漢這個天眼啦，比較我們這個化學的那種化驗啦、比那還詳細。

    他一看，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什麼營養，他說：「現在這牛奶趕不上佛在世時的水。」你看，他二百多年沒吃著人間的東西，他這二百多年怎麼過來的呢？就是能夠有這種禪悅為食，能夠有法喜充滿，有這種關係。完全是為著這個世間的福田的關係，所以他示現每天這樣子吃飯。